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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昏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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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昏迷

深夜子時, 太墟宗。

常年被靈力溫養散發著淡淡微光的靈花靈草,初次黯淡了下來,灰蒙蒙地布滿了數座山峰, 一眼難以望盡。

遠處,數百太墟宗弟子正一點點重新修繕著被毀掉的縹緲峰及周遭峰群。

較為完好得醉玉峰,靈力最為精純的寢房外,一片寂靜, 恍若連樹葉飄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。

秦黛黛垂著眼簾,靜靜地佇立在寢房外,目光定定看著前方地面上的一群正搬運昆蟲屍體的螞蟻,久久沒有開口。

她不知自己在此處立了多久了,天色亮了又暗,暗了又亮。

樂游長老與聞人宗主正在裏面為岑望療傷,靈力忽明忽暗。

平日與太墟宗交好的宗門也派人前來探望,幾次欲言又止,最終什麽都沒說,囑托了一句“願安好”便嘆息著離去。

善淵長老、蓮心長老與石屹長老未等傷勢完全恢覆便匆忙而來, 幾次欲探裏面的境況,卻又在探查後臉色逐漸失望。

秦黛黛心中隱隱清楚, 以聞人宗主的大乘境修為, 若是都無能為力,那岑望大抵便真的危險了。

“黛黛, 你也在此等了五日了,回去歇會兒吧, ”善淵長老看著發呆的秦黛黛, 嘆了口氣走上前,“玉麟少君如何說也是為了救我們而傷。”

秦黛黛沈默片刻, 聲音竟分外平靜:“他是為救我而傷。”

善淵長老還欲說些什麽,蓮心長老輕輕搖搖頭,阻止了他。

秦黛黛的神情反而沒有一絲異樣,她像是想起什麽,擡起頭:“麓眠城的妖已被驅離除盡,我與商雲也已布下符陣相護,長老可曾查出,妖族為何突襲麓眠城?甚至將秦家人滅族?”

善淵長老被秦黛黛過於冷靜且清晰的思緒驚了一驚,幾息後凝眉道:“事實上,此次妖族侵襲麓眠城,派來了兩只大妖。”

秦黛黛輕怔。

“其中一只,被我查探山下境況時撞見,捉了來,施了催心決,”善淵長老似在思索著措辭,“在你出生前,三界曾有一神女,也是這三界僅剩的仙人,名喚辛夷,被世人尊為辛夷女君。”

“然而辛夷女君隕落後,將大半仙力都藏於一樣寶物中,當年左訣長老曾蔔過一卦,那寶物在西南秦姓人手中,妖界不知何時知曉了這個消息,派人前來搶奪此寶物,麓眠城秦氏一族,這才得此無妄之災。”

秦黛黛的呼吸不覺僵滯,識海飛快翻湧,最終現出一個清晰的荒謬念頭。

好一會兒她啞聲問:“當年太墟宗遇襲,和今日那人來縹緲峰……”

“這三界秦姓的天賦之人,不過你父親一個,”善淵長老皺緊眉頭,“當年事內情如何已不得而知,可今日,那人確是沖你父親而來,想來是這些年未曾尋到寶物,索性便斬盡殺絕,幸而我門中弟子發現異樣提前報備,也幸而玉麟少君舍命相救,否則今日……”

善淵長老說著,搖頭輕嘆一聲。

秦黛黛的指尖一顫,手不覺撫向自己的芥子袋。

這世上,她只見過兩人的靈力是如火如血一般的赤紅色。

一個是岑望,金色靈力被先魔之力染成赤色。

一個是在岑望的識海中,那個將先魔打入岑望體內的人。

岑望的父親。

靖華道君。

而辛夷女君,正是岑母的名諱。

當初嗜情妖一事,在離開夢境時,她曾見過辛夷女君一面,那時女君與靖華道君看起來仍十分恩愛。

可不過轉瞬,女君的神情悲憫又哀傷,她給了她一根鳳羽,最初鳳羽仍有華彩,可後來看來就像一根普通羽毛,她也便未曾在意。

如今想想,岑望的敕血咒所化,也是一只浴火的鳳鳥,是否意味著,那鳳羽並非尋常鳳羽?

秦黛黛只覺自己的思緒一片紛雜,險些難以克制翻湧的靈力時,寢房的門被人從裏面打開。

聞人宗主與樂游道人臉色蒼白地走了出來,聞人宗主神情覆雜:“玉麟少君早已升大乘境。”

幾位長老皆是一怔,不知玉麟少君為何隱藏真實境界,繼而心底又升起一陣駭然,若大乘境修者都被傷成這般模樣,那日襲擊太墟宗之人,修為會有多深厚?怕是將要飛升也不一定。

聞人宗主繼續道:“我與樂游已將他的靈脈寸寸接好,只是他體內的那顆金丹仍黯淡無光,只能看他的造化了。”

秦黛黛呆了呆,透過聞人宗主朝她身後看去,只能望見少年長發淩亂的躺在床榻上,側顏煞白,全無血色。

不知為何,秦黛黛想起二人在麓眠城的最後一晚,他問她可還喜歡焰火,還問他準備的那場焰火,與聞人的那場誰更好看。

她說了聞人那次。

那時她未曾轉身,不知他是什麽表情。

想來應當不是高興的。

許是耗費靈力太多,聞人宗主與樂游長老皆回去調息了。

秦黛黛想了想,緩步走進自己的寢房。

熟悉的寢房,如今卻沾染了陌生的血腥味,她皺了皺眉,擡了擡手指,闌窗微開,一股清風吹了進來。

秦黛黛走到床前,看了好一會兒,擡手探向他的眉間。

這一次不像尋蓮池水的那次,那次他體內仍殘留著些許靈力,這次卻全身岑寂。無半絲波動。

當真如聞人宗主說的那般,只能看他的造化。

“傻子。”秦黛黛呢喃。

阿望不是傻子,他才是。

“黛黛,先回去歇著,我與幾名長老再試試能不能渡玉麟少君些靈力。”蓮心長老走上前,溫聲道。

一旁的石屹長老亦目光覆雜地看著她,往日他對她頗有偏見,從未想過那日她會沖上前來想要替他們擋下那致命一擊。

“少宗主還是快些回吧,若是身子垮了,太墟宗何人能理?”

秦黛黛垂下眼簾,這一次未曾回絕。

她回去後,在鏡中休息了兩個時辰,察覺到體內靈力漸漸恢覆便從中出來,又去了寢房。

長老們見到她,搖頭嘆了口氣,再未多說什麽。

餘下幾日,秦黛黛與幾名長老輪流來察看他的靈脈丹田,只是他始終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,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。

這日,秦黛黛忙完宗門事務,前去探望岑望,如往日一般,為他施了清塵訣後,拿起溫水,以靈力化作涓涓細流,滋潤了下他幹涸的唇,又送入他的口中。

忙完這一切,她便安靜地坐在床榻旁,手中仍翻看著這幾日宗門修繕的卷宗。

未曾想還沒翻閱幾卷,便聽見門外修衛報:“少宗主,幽月宗的聞人真君來了。”

秦黛黛一楞,繼而反應過來,未曾多想,站起身便朝外走。

床榻旁的那只蒼白修長的手似乎輕輕地動了下,秦黛黛腳步一頓,轉過身去,只看見岑望如常的面頰,靈力如一潭死水,沒有半點生機。

她覆又回過頭,自嘲自己想多了。

聞人斂正在外間站著,仍舊一襲白裳,被門外的山風一吹,恍若一縷煙霧。

這是自那日定親宴被毀後,二人第一次見面,秦黛黛張了張嘴,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
反倒是聞人斂率先打破沈默,唇角溫柔地彎起一抹笑:“前段時日外出辦事,昨日方歸,未曾想……”

秦黛黛扯了扯唇角,輕輕搖頭:“無礙。”

又是一陣靜默。

秦黛黛垂眸輕聲道:“可要去看看他?”

聞人斂微微頷首。

秦黛黛在前方引路,走到近床榻旁便停下了腳步。

聞人斂走到床前,看了許久,這段時日,因成親那日之事,他逼迫自己忙碌起來,對岑望心中說不怨不恨是騙人的,可看著他眼下這般,聽聞是為護黛黛而傷,卻又覺得心底失落,只覺那一絲希望似乎也消失不見了。

良久他輕嘆一聲:“沒想到竟發生此事,以岑兄的修為,竟受了如此重的傷。”

秦黛黛看了眼岑望,沒有說話。

聞人斂看向她,聲音低了下來:“瘦了。”

秦黛黛一怔。

“也很好看。”聞人斂笑,“途徑麓眠城,察覺到了你的氣息,便落地察看,自然知曉了你做的那些事。”

“不過是我分內事而已。”

聞人斂搖搖頭:“你接下去打算如何?”

秦黛黛認真道:“岑望是我的恩人,也是太墟宗的恩人,等他醒來再說吧。”

聞人斂遲疑片刻:“神玄宮靈力更為充沛,何不將他送回……”

秦黛黛動了動唇,卻不知該如何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。

說什麽?說打傷岑望之人,極可能就是受萬人尊崇的神玄宮宮主靖華道君?

幸而聞人斂沒有多問,只走到他面前:“黛黛……有事隨時喚我。”

秦黛黛輕輕點頭。

聞人斂看她幾息,方才轉身離去。

“聞人。”秦黛黛突然喚住了他。

聞人斂疑惑地回眸。

秦黛黛抿緊了唇:“不論你信或不信,我都希望你是開心的。”

聞人斂一楞,良久彎唇:“我信。”

秦黛黛站在窗前,看著那道白影踏風飛於半空,直至消失不見,她仍未收回目光,只是有些放空地看著陰沈沈的天象,這些時日疲憊繁雜的心緒,得到短暫的放松。

“就這麽舍不得他嗎?”嘶啞虛弱的聲音在身後吃力地響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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